预付式消费作为一种体现交易双方相互信任、互利互惠的经营模式，近年来在教育培训、养老、健身、餐饮等行业得到广泛应用。但是，因预付式消费的商家风险控制能力不足、经营不善等原因，“服务缩水”“拒不退款”“卷款跑路”等问题层出不穷，预付式消费引发的投诉居高不下，成为打造放心舒心消费环境的一大“堵点”。今年以来，国家层面出台相关政策法规，要求加强预付式消费治理，切实维护好消费者合法权益。鉴于此，本文对北京、上海以及成都等多地的预付式消费治理创新实践情况进行梳理，并提出成都进一步推进预付式消费监管提能、消费品质提升、消费信心提振的建议思考。

为规范预付式消费市场，国家层面在多部政策法规中要求加强对预付式消费经营者的监管，维护消费者合法权益。然而，当前消费者对于预付式消费中的“霸王条款”“服务缩水”“拒不退款”“卷款跑路”等事件反映突出，种种乱象成为营造放心舒心消费环境的“堵点”。

为此，2024年3月国务院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¹中补充完善了预付式消费维权规则，重点强化了预付式消费活动中的经营者义务。4月，民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等七部门联合出台《关于加强养老机构预收费监管的指导意见》²，聚焦老年人合法权益，提出要加强养老机构预收费收取、管理、使用、退费的全流程监管。6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预付式消费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拟以立法形式对预付式消费合同解除、退款问题等内容作出全面规定。如何更好地破解预付式消费“顽疾”，已成为现阶段优化消费环境、提振消费信心需要重点关注的治理问题。

近年来，北京、上海等多地采用出台政策法规、开发线上平台、聚焦重点行业领域率先突破的工作路径，积极推进预付式消费治理工作，相关经验值得参考借鉴。

在出台地方性政策法规方面，北京、上海基于地方立法权，针对预付式消费治理出台地方性法规，为本地区深入探索推进预付式消费治理工作提供了相对全面的法规保障。深圳着眼于预付式消费领域的数字人民币支付新方式，专门出台文件加强推广应用。北京、青岛则是针对预付式消费中的合同签订这一关键环节，出台指引或示范文本，为引导预付式消费商户和消费者合规交易提供标准化、规范性的范本。此外，上海出台《上海市单用途预付消费卡严重失信主体认定工作指引》，在预付式消费治理中引入了信用监管措施。

在搭建数字化监管平台方面，上海于2019年推出单用途预付消费卡协同监管服务平台，在全国首创了由商家、银行和政府部门三方实时对接的协同模式，并实现了协同监管服务平台与上海“一网通办”及“随申办”APP信息互联互通，支持各类单用途预付卡信息查询，能够对预付式消费的风险情况进行动态预警。北京、深圳、苏州等地也于近年开通预付式消费线上监管平台，为本地区推进预付式消费治理提供了数字化监管手段。

在聚焦重点领域率先突破方面，按照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中“从严审批机构，规范培训服务行为，强化线上运营监管，强化培训收费监管”要求，北京、深圳等地在校外教培领域积极探索预付式消费监管并取得良好成效。除校外教培领域外，北京部分市级行业主管部门还针对托育、民办职业技能培训、专业技术类职业资格考试培训、体育健身、交通运输等具体领域制定出台了行业性的预付式消费监管细则，根据不同行业领域特性推进预付式消费精细化、专业化管理工作。

为推进预付式消费治理工作，2024年4月，成都市委金融办发布《成都市养老服务等重点领域预收费监督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面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³。在区（市）县层面，龙泉驿区、金堂县在市教育局的指导下已开展校外教培机构资金监管试点工作；郫都区在市委政法委指导下，探索打造了线上信用监管平台与线下网格巡查互为补充、互为支撑的预付式消费监管模式，均取得积极成效。

（一）龙泉驿区：探索推出“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模式

作为成都校外教培机构预收费监管试点区，龙泉驿区于2021年构建“121”监管体系，即1个预收费监管平台、2个银行专户、1个专用二维码，以“全流程平台监管+银行专户管理”模式启动校外培训机构资金监管试点工作。

2023年4月，在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成都天府通金融服务股份有限公司等多方支持下，龙泉驿区在校外教培领域率先探索推出“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预付资金管理模式。该模式下，消费者与商户交易时将自动生成智能合约，并使用数字人民币支付培训课程。消费者支付费用后，智能合约技术将把预付资金冻结在消费者开设的数字人民币个人钱包中。只有当消费者确认在商户处产生了符合合约约定的消费行为后，智能合约技术才解冻相应资金，按照合约约定将费用划转给商户，随后再次冻结剩余预付费。“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模式能够防范商户违规挪用预付资金的现象发生，同时也能够规避消费者只消费不付费的“道德风险”。

（二）金堂县：探索推出基于微信支付分的“先学后付”模式

金堂县在四川省教育厅、成都市教育局的指导下，率先启动“先学后付”改革试点，将信用支付分⁴应用到校外教培机构预付资金监管，形成基于微信支付分的预付式消费信用监管新模式。具体而言，消费者在报名培训课程时，可基于微信平台的微信支付分作为自身信用担保，微信支付分满600分以上的消费者可享受课程“先学后付”。

同时，由四川省校外培训机构信息管理平台（简称“省教培平台”）提供资金担保，即当消费者微信钱包没有余额划转且未主动在学习课程后支付费用时，将由省教培平台向校外教培机构垫付课时费，保障交易的安全性和可靠性。金堂县“先学后付”模式被教育部校外教育培训监管司纳入全国“双减”工作优秀案例。

微信信用分担保模式监管流程

（三）郫都区：探索推出“线上平台+线下网格队伍”协同监管模式

2023年，郫都区创新探索将线上预付式消费信用监管平台与线下“微网实格”治理深度融合，织密预付费监管网。

在智慧提能方面，搭建集商户端、消费者端、银行端、政府端为一体的线上平台，实现“预付费商户资质审核-产品发布-合同签订-消费付款-资金监管-纠纷处置-权益保障”全过程动态监管、全环节数据上链、全流程可信存证。在网格助力方面，联动网格员队伍对预付费商家进行常态化线下巡查，主动发现“跑路”倾向和违诺失信行为并及时反馈至平台，形成街面巡查联动机制。当平台监测数据或网格巡查发现异常情况时，平台将发出预警、暂停预警商户线上售卡功能，并将信息推送至行业主管部门进行核查、督促整改，整改完成后平台方能恢复售卡，形成管理闭环。

同时，郫都区还探索引入了信用保险制度，当出现商户无法履行合同承诺时，由保险公司对消费者进行赔偿，最大程度降低消费者损失。郫都区已有300余家商户纳入监管，覆盖餐饮、体育、医疗、文化娱乐等多个行业。线上平台运行一年来，监管资金超1000万元，全区预付式消费纠纷投诉量较此前降低近40%⁵。

郫都区预付式消费信用监管平台

为进一步提升成都预付式消费治理效能，按照国家层面关于预付式消费治理相关政策法规要求，以及外地实践、成都区（市）县试点经验，提出以下建议思考。

一是出台市级政策规定。建议成都在制定《成都市养老服务等重点领域预收费监督管理暂行办法》等相关政策法规的过程中，依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单用途预付卡管理办法（试行）》等法律法规，明确成都市级行业主管部门预付费监管权责，支持行业主管部门根据行业特点制定预付费全链条监管实施细则，为市级行业主管部门细化各自行业领域预付费监管措施、资金监管比例等要求提供制度支撑。同时，建议相关行业主管部门在进行预付式消费治理工作时，秉持包容审慎原则，既要尊重市场规律和行业特点，防止某些行业“一管就死”，又要依法打击违法违规行为，坚决维护好消费者合法权益。

二是建设市级监管平台。建议在智慧蓉城框架下，推出含预付费业务管理、资金监管、监测预警、投诉举报等功能于一体的成都全市统一预付费监管平台，为相关行业主管部门开展各行业预付式消费监管提供技术支持和保障，实现“资质审核-产品发布-合同签订-消费付款-资金监管-纠纷处置-权益保障”全过程动态监管闭环，保障预付资金安全，减少消费纠纷。同时，积极引入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信用分等成都及其他地区在探索中行之有效、消费者和商户好评度相对更高的新模式、新技术，充分调动起商户和消费者接受预付式消费监管的积极性。

三是强化信用方式应用。建议在商户侧，探索基于信用信息整合归集开展商户“信用画像”，推进分级分类监管，对信用良好的商户提供贷款优惠等支持，对失信商户采取一定约束措施，如提高监督检查比例和频次等，引导商户诚信经营，打造可信消费环境。在消费者侧，结合交子信用分探索推出消费者守信激励举措，如引入银行等商业机构为信用良好的消费者提供消费折扣、发放数字人民币优惠券等，提升个人守信获得感，进一步营造“知信、用信、守信”的良好氛围。

四是构建线上线下联动格局。建议结合成都网格队伍力量，将预付式消费监管与“微网实格”有机融合，在相关行业主管部门的专业指导下，由网格员、微网格员和专属网格员在街面、商圈、楼宇等线下网格辅助开展预付式消费宣传引导、商户动态摸排、风险线索发现和投诉举报核实等工作，打造“线上平台监管+线下网格联巡”的联动管理格局，做到预付式消费风险隐患的早发现、早预警、早处置。

文中图片来源：“励学金堂”微信公众号、郫都区预付式消费信用监管平台小程序、图虫

文中注释说明：

1.《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于2024年3月15日公布，于2024年7月1日起正式施行。

2.《关于加强养老机构预收费监管的指导意见》于2024年4月23日发布，将于2024年10月1日起施行。

3.《成都市养老服务等重点领域预收费监督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已于2024年4月9日至5月9日期间面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

4. 微信支付分是对个人的身份特质、支付行为、使用历史等情况的综合计算分值。微信支付的分数越高，代表用户的信用评级越好。微信支付分主要根据用户在微信平台上的消费、还款、使用频率等多个因素进行计算和评估。

5. 数据来源“郫都社治”微信公众号。